中科院42岁女博士走了:实验室里的台灯,再也不会彻夜亮到天明

中科院植物研究所42岁副研究员杨俊杰博士因胃癌离世,其毕生深耕草原生态系统研究并取得丰硕成果,引发对科研工作者健康保障的深切关注。

7月25日清晨,北京海淀区的蝉鸣刚穿透薄雾,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保安老张像往常一样推开草地生物地球化学研究组的办公室门。窗台上的绿萝蔫头耷脑,桌面堆着半凉的咖啡杯和摊开的《草原生态系统氮循环模型构建》,日历停在7月22日——那是杨俊杰博士最后一次在实验室打卡的日子。

“小杨昨天还说要赶在月底前完成那组土壤样本的光谱分析。”保洁阿姨擦着桌子轻声嘟囔,抹布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的立项书上洇出一片褶皱。没人想到,这位总把”再改一版就交”挂在嘴边的副研究员,会在7月22日深夜永远合上电脑。

一、从寿光菜田到中科院实验室:她的”拼”是刻在骨血里的

杨俊杰的老同学李敏至今记得2004年那个暴雨夜。山东农业大学农学院的走廊里,刚下实验课的杨俊杰抱着湿透的笔记本冲进来,发梢滴着水,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煎饼果子:”敏姐,你看我新测的土壤有机质数据!这批样本比上周的含氮量高了0.3%,可能是我调整了风干时间……”

那时的杨俊杰,总带着一股”要把每粒沙子都数清楚”的劲头。本科毕业论文做的是寿光蔬菜基地的土壤改良,她蹲在大棚里测了整整三个月的pH值,手套磨破了六双,指甲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泥。导师劝她:”小姑娘家别这么拼,差不多就行。”她扶了扶眼镜:”寿光的菜农靠这片土吃饭,数据差0.1%可能就是一年的收成。”

这份”较真”跟着她一路读到中科院博士。2014年进入地理所做博士后时,她的研究方向转向草原生态系统氮循环——一个需要常年扎根草原、与风沙为伴的领域。同事回忆,她第一次去内蒙古锡林郭勒采样,连续15天住在蒙古包里,每天凌晨4点跟着牧民赶羊,就为了在露水未干时采集最新鲜的草样。”有次下冰雹,她把帐篷搭在羊圈边上,说要’离样本更近一点’。”同行的学生小王说,那天她的冲锋衣被砸得全是洞,却举着密封袋笑:”这批样本比昨天更完整。”

二、实验室里的”永动机”:42岁的身体装着80岁的心脏

“她走路带风,说话像机关枪。”植物所的行政人员小陈翻出杨俊杰的工作日志:2024年晋升副研究员那年,她的日程表精确到分钟——8:00到实验室配试剂,9:30指导研究生做色谱分析,11:00去草原站看样地,14:00参加国家基金答辩,17:30回办公室改论文,21:00还在和学生讨论模型参数。

“有次我半夜12点发邮件问她数据问题,半小时就收到回复。”博士生小林红着眼眶说,”老师说’科研没有下班时间,你卡壳的地方可能就是突破口’。”去年冬天,她在野外采样时犯了严重的胃痉挛,疼得蹲在雪地里直冒冷汗,却坚持把最后一批土壤样本封存好才去医院。”医生说她这是长期饮食不规律落下的病根。”李敏翻出杨俊杰2018年的体检报告,”当时就有慢性胃炎,她却把病历锁在抽屉里,说’等这篇论文发了再说’。”

今年春天,杨俊杰开始频繁胃疼。学生们劝她请假做胃镜,她摆摆手:”项目结题在即,我走了谁来盯实验室?”直到7月18日,她在实验室晕倒,被紧急送医确诊胃癌晚期。”她清醒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电脑里还有三组没分析完的数据’。”陪床的学生小周哽咽着,”医生说,她这是累出来的——长期熬夜、饮食不规律、精神高压,胃黏膜反复损伤,最终恶变了。”

三、42岁的人生答卷:她用生命写就的”科研日记”

杨俊杰的办公室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2008年中科院入学时,她和导师站在植物所门口,穿着白衬衫,扎着马尾,眼里闪着光。如今,这张照片被压在键盘底下,旁边的便签纸上写着:”今天要给学生讲氮循环模型的新进展””记得给草原站的张师傅打电话,问样地的情况””基金结题报告还差引言部分”。

她的一生,几乎都献给了草原与数据。主持的国家自然青年基金项目《北方草原氮沉降对植物-微生物互作的影响》,为草原退化治理提供了关键数据;参与的10余项国家级课题,成果被写入《中国草原生态系统功能评估报告》;发表的10多篇论文,被引用次数超过300次——这些数字,是她用无数个不眠夜堆出来的。

“她总说自己是’草原的女儿’。”李敏翻出杨俊杰的微信朋友圈,最后一条停在7月15日:”今天在锡林郭勒看到一片野韭花,开得特别好。想起本科时在寿光大棚里测的土壤,原来土地从不会辜负认真的人。”配图里,她穿着沾着泥土的外套,蹲在花海中比着剪刀手,身后的野韭花像一片紫色的云。

四、我们欠科研工作者的,不只是惋惜

杨俊杰的离世,在学术圈掀起不小的波澜。网友们留言:”42岁,正是出成果的黄金年龄,太可惜了””科研工作者的健康谁来管?””希望以后实验室能有强制体检和休假制度”。

事实上,这不是个例。据《中国科研人员健康状况报告》显示,我国科研工作者平均每天工作10.2小时,40岁以下群体中,63%存在不同程度的亚健康问题,胃癌、甲状腺癌等发病率显著高于普通人群。一位不愿具名的研究员说:”我们总觉得’等这个项目做完就休息’,可项目永远做不完,健康却在透支。”

杨俊杰的学生小林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一本写满批注的《科研伦理与学术规范》。扉页上写着:”科研是浪漫的,但科研工作者要先学会爱自己。”这句话,此刻像根细针扎在每个科研人的心上——我们总在强调”奉献””坚持”,却常常忘了,只有先守护好身体的”1″,后面的”0″才有意义。

7月26日,植物所的草坪上,学生们摆上了一束野韭花。风过时,花瓣轻轻落在杨俊杰的工牌上,那是她最爱的草原之花。工牌上的照片里,她穿着白衬衫,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是对科研最纯粹的热爱,也是对生命最炽热的奔赴。

或许,这就是她留给世界最后的礼物:不是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不是论文里的公式模型,而是用一生诠释的”热爱”二字——热爱土地,热爱科研,更热爱那个永远在路上的自己。

只是,那盏实验室里的台灯,再也不会彻夜亮到天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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